齊暮他睜大眼，還眨吧了眨吧。

尹修竹只覺得一股子熱氣竄到頭頂, 把他給變成燒開的水壺了, 腦子裏咕嚕咕嚕的，已經沸騰。

鬼使神差的, 他嘴唇動了下, 瘋了一樣得想用力吻住他。

好在齊暮已經撐著身起來了，兩人唇瓣分開時, 尹修竹猶如從天堂墜入人間，分不清今夕是何夕。

“造孽啊！”大媽快氣瘋過去了，這一堆爛攤子, 還有法看嗎！這倆熊孩子，是要把整個超市給拆了嗎！

動靜這麽大，逄良和江曼曼也都聽到了, 兩人一起看過來，自然而然發現了齊暮和尹修竹。

小情侶倒是沒看到他倆打啵，他倆純碎被這一地糖果給嚇到了, 齊暮只能給他們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。

他還坐在尹修竹腿上呢，齊暮趕緊起身，伸手去拉尹修竹。

尹修竹沒動，呆呆地。他周圍全是五顏六色的糖果, 人又生得白皙俊秀, 坐在糖果堆裏好像童話裏的人, 如夢似幻。

齊暮想想自己剛才幹的荒唐事, 心慌得一比——完了完了, 小竹子是不是生氣了？

這他媽算初吻吧？就這麽被他奪走了？這麽莫名其妙、突如其來、荒唐至極地被他給搶走了？

這事放他身上，他也得生氣，好兄弟又怎麽了？好兄弟也不能隨隨便便拿走人家的初吻啊。

這玩意一輩子就一次，沒了就只能盼下輩子了！

齊暮心裏慌，又不好當著這麽多人道歉，只能結結巴巴道：“摔、摔疼沒有？”

尹修竹猛地擡頭，一雙黑眸鎖住了他。

齊暮只以為他動怒了，有些難受：“是我不好，大驚小怪得沒站穩，你……”

“哎喲我的天吶！”大媽嚎啕大哭，“怎麽就遇上你們這幫混小子了，這可怎麽辦啊？我這工作沒法做了啊！”

有這麽個雜音在，齊暮道歉的話也說不出口了，他趕緊對大媽說：“抱歉，這事我會賠償的。”

大媽不信：“賠什麽嘗啊，你們這些熊孩子……”

齊暮打斷她：“您放心，這些糖我全買了。”

大媽一楞：“啥？”

齊暮拿出一張銀行卡，說道：“阿姨您幫我稱一下，所有被我撞倒的糖我都買了，這個貨架如果有損壞的話，我也按價賠償。”

這時負責糖果區的管事來了，乍看到這陣仗也是頭皮發麻，哪怕聽齊暮這麽一說，他也有些拿不準……

“這些糖可值不少錢呢。”

齊暮自認有錯，也向來是個敢於承擔的：“沒事，我都買了。”雖然萬聖節已過，但也可以拿去學校分著吃。

有他這麽一番話，超市的工作人員就忙起來了，他們都是打工的，鬧出這樣的事要是沒人承擔，他們也是很難做的。

逄良往日裏和齊暮關系近，江曼曼也都知道，兩人顧不上那點兒害羞了，趕緊上前幫忙，一起收拾著亂七八糟的貨架和散落一地的糖果。

齊暮心裏虛，不太敢看尹修竹，索性借著機會一起忙活，好歹是收拾完了。

稱量完畢算了錢，齊暮直接刷卡付賬，毫不猶豫。

這下超市的員工們松了口氣，知道齊暮不是說大話了。

之前的大媽也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他，小聲跟他說：“是阿姨不好，還以為你倆是要偷拿糖果，所以才吼你們。”

齊暮本就不計較這些，見她還來向自己道歉，便說道：“沒事，本來也是我鬼鬼祟祟的。”

大媽好奇問：“你倆擱那兒偷摸幹嘛呢？”

齊暮苦笑著小聲道：“那小情侶是我同學，我撞見他倆約會，想偷偷跟進一下。”

大媽懂了：“是這樣啊……”

“可不嘛。”齊暮可憐巴巴道，“這偷看的代價可不小！”

他幾句話就把大媽給逗樂了，臨走時還塞他一盒巧克力當贈品。

說是來買貓糧，結果拎了四大袋子糖果，也是意外收獲了。

逄良一臉尷尬道：“好巧啊。”

齊暮打趣他倆：“不巧，要不是因為你們，我也不用買這麽多糖了。”

逄良和他熟，知道他是開玩笑，笑罵道：“誰讓你不安好心？”

齊暮道：“我哪不安好心了，你倆要是光明正大的親嘴，我還用躲著藏著看嘛。”

他不把門的一句話把在場三個人都給說紅了臉，齊暮眼角瞥到尹修竹，心咯噔了一下，媽的……他這張臭嘴就該縫起來！

好在逄良和江曼曼更害羞些，完全沒發現他倆的異樣。

齊暮還不知道該怎麽和尹修竹道歉，索性拖著逄良和江曼曼一起去喝東西。

外頭就是個咖啡廳，因為東西太多，四個人做了個長桌，一人旁邊一袋子糖。

齊暮道：“你倆一人拎一袋回去。”

江曼曼不好意思道：“我……”

齊暮說：“宣委別這麽小氣嘛，幫我們分擔下，沈得很。”

江曼曼看看逄良，逄良道：“沒事，就當他補償咱們的。”好好的約會成什麽樣子了！

江曼曼靦腆地笑笑。

都是同學，三言兩語就聊開了。

江曼曼以前雖沒和齊暮說過話，但也知道他不是傳聞那樣兇，人挺好的，而且一直很照顧尹修竹，他們二班的人對他改觀不少。

聊著聊著，齊暮八卦了一下他倆的小秘密。

逄良嘿嘿笑著，有點兒害羞又得意地說：“我倆兩情相悅，就在一起了唄。”

齊暮誇張道：“怎麽就沒人和我兩情相悅？”

尹修竹攪拌著咖啡的手停了下。

齊暮還不敢看他，只能在倆同學那兒撒歡。

江曼曼被他逗得直笑，也沒最初那麽拘謹了，她說：“你們很受歡迎。”

齊暮敏感地捕捉到重點：“我們？”

尹修竹一直不出聲，江曼曼對他還是拘束的，只小聲道：“尹修竹人氣很高。”

齊暮十分感興趣：“怎麽？你們女生們私底下還討論過嗎？”

“當然……”江曼曼說道，“很多女生都暗戀他。”

齊暮一臉被打開新世界的模樣：“我怎麽不知道？”

逄良哈哈大笑：“你又不是女生，知道才有鬼了！”

“可也不見有女生找他玩啊。”齊暮整天和尹修竹在一起，楞是沒發現哪個女孩主動接近他。

江曼曼小聲道：“大家都不太敢靠近他……”

齊暮楞了楞，忽然腦洞一開：“是不是因為我？”

他這腦回路，在場三人都沒跟上。

齊暮補充道：“我名聲不咋樣，那些喜歡尹修竹的女孩是不是因為我所以不敢靠近他？”

江曼曼噗地一聲笑了：“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名聲不好。”

齊暮敞亮道：“爺們，敢作敢當。”

江曼曼搖頭道：“不是因為你啦，是尹修竹給人感覺不太好接近。”

這倒也是……齊暮看看身邊沈默的尹修竹，心裏毛毛的：他冷著臉的時候，他都有些慫他。哎，自己怎麽就糊裏糊塗地把他的初吻給搶走了呢！這可怎麽辦，怎樣才能把人給哄好！

尹修竹一直不出聲，江曼曼也不好再說他，聊起了齊暮。

齊暮饒有興趣地問道：“二班有人喜歡我嗎？”

江曼曼笑著搖頭：“不告訴你。”

“說說嘛，”齊暮道，“我還沒被人告白過呢。”

江曼曼詫異道：“沒有過嗎？”

齊暮無奈道：“從未有過。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，他覺得尹修竹好像看了他一眼，可等他看過去時，尹修竹又在攪拌咖啡。

逄良插話道：“就你那些豐功偉績，女生們敢招惹你？”

齊暮嘆口氣道：“我又不打女人。”

江曼曼還挺好奇的，見齊暮如此善談，稍微問了一句，齊暮對此卻不想多談，輕描淡寫道：“學長怎麽了，送上門找揍，我就只能揍到他滿意了。”

他說的輕巧，可結果太嚇人，江曼曼也就不敢多問了。

四人喝完咖啡，時候也不早了，各自散去。

自始至終尹修竹就只說了一句話，還是對服務員說的——點了杯咖啡。

兩人打了車，一起坐在後頭，糖果已經被安放在後備箱。車子發動後，齊暮瞅瞅他，再瞅瞅他，終於繃不住了，挪過來，挨近他，小聲小氣道：“別生氣啦，是我不好。”

尹修竹因為他的靠近而僵直了後背，甚至沒聽明白他的話。

齊暮討好道：“我不是故意的，你要是心裏不痛快，就打我一頓？”

尹修竹終於回神了，他反問：“嗯？”

齊暮：“……”要死了，小竹子真生氣了，都想打他洩憤了！

蒼天啊大地啊，他不是有心的！可初吻這玩意，真的還不回去！

齊暮心一橫，說道：“等回家吧，在車上影響不好。”

這話尹修竹倒是聽清楚了，他有些疑惑，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問。

齊暮生怕惹他煩，又離他遠了些，他心裏七上八下，忐忑不安：打一頓能消氣也行啊，就怕這家夥生悶氣！

到家後，一下車，尹修竹竟沒頭沒腦地問了句：“你沒被人告白過？”

齊暮反問：“難道你被人告白過？”

尹修竹搖頭。

齊暮也搖頭：“沒啊，從來沒遇到過。”

尹修竹頓了下：“要是有人向你告白，你會怎樣？”

“怎樣？”齊暮心不在焉道，“會拒絕吧。”

尹修竹心一沈。

齊暮道：“我不喜歡她，當然要拒絕。”

“你有喜……”尹修竹差點兒把‘你有喜歡的人嗎’給問出口了，卻又因為齊暮推開房門，只得先進屋。

誰知一進屋，齊暮長籲口氣，以壯士斷腕的姿態脫下外套，閉著眼道：“來吧！”

尹修竹：“……”

齊暮和他面對面，只穿了單薄的T血，緊閉著眼，秀氣的鼻梁下嫩色的唇輕顫著。

來吧。

像在索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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